黄日林

【深山】夏日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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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BO


章五




*




新月饭店的侍从弯着腰在陈深前面带路,引着陈深顺着贵宾专用的通道楼梯离开大厅。






陈深刚在账单上签署了老毕在上海银行的账户和提钱密码,信步闲庭的跟在侍从后面不急不缓的走着,脑子分成两块。一部分默默记着这一路的路线和守卫,其实这个记着也不一定有什么用,甚至这个地方也许可能也不会来第二次,但这是陈深的“职业习惯”索然。






习惯走在钢索之上的人,即使脚踏在平地上,行过的痕迹也只有细细如钢索般的一条脚印。






另一部分,陈深柔柔的笑了一下。






他想到了张启山刚才瞬间稳定下来的信息素和平缓下来的表情,能为他解一急,享受他一眼的欣喜,就是值得。






从大厅拐角刚走过来,陈深鼻尖敏锐的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。



他轻轻推开前面的指引,不理会指引“哎这位先生…”的呼唤,顺着味道快走几步,走过了这个拐角,他笑着放慢了脚步。




北平的天色已经擦黑。新月饭店处处都点上了灯。




张启山披着一身灰白的披风直直的站在灯影之下,披风的毛领裹着半张脸,光也照在脸上,忽明忽暗的打出一个轮廓。




“你怎么来了?”陈深站住看了他一眼之后快步走过去,手背自然的探上他的耳后。




那是omega极为私密的地方,也是最方便感测出omega身体情况的地方,温度最自然,气味最正常,就代表这个omega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的尚好。




张启山在陈深伸来手的一瞬间本能的没有躲闪。




直到眼睛的余光瞥到齐铁嘴睁圆的眼睛,耳后的皮肤也被摸的一瑟,张启山才不自然的躲了一下。




这个动作太亲密了。




用在一对AO伴侣上尚且不常见,何况陈深和张启山并没有实际连结和标记过,也谈不上相爱。




陈深察觉他的闪躲,手指也蜷一下,收了回来。




他没有考虑那么多。只是看见张启山站在这里,身上萦萦绕绕还透出点自己的气息,眉目深远又有点疲态。




不自然就想去关心他,手上的动作越界了也没反应过来。




“你好多了。”陈深把手抄回口袋里,指腹上还挂着张启山耳后的温度。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指交错了一下,“没事就好,温度正常。”




张启山轻轻嗯了声,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已经跟上来站定的随从,问道,“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拿药吗?”




他声音还是有点低沉和沙哑。



陈深回得比侍从还要快,“可以,当然可以。”





张启山不看他,询问的眼神落到侍从身上,侍从一心以为这两位就是AO关系,恋人身份再亲密不过,取拍卖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大事,也忙不迭的点头允了。



陈深半扶着张启山走,一路上跟在他耳边细细碎碎说些听不清的话。



齐铁嘴和副官跟在身后,二月红已经先行回去照顾丫头。



齐铁嘴看着张启山没有一丝不耐烦甚至偶尔会回几句话的侧脸,啧啧称奇的去问副官,“你说佛爷这从哪找的alpha?”



一边又摸摸下巴掏出挂盘,指针转几圈,嗡响着又弹回原位。



“阿哟。”齐铁嘴轻呼一声,神情却带了些意外。



“怎么了?”副官探头过来看。



“佛爷这卦完全变姻缘了…”齐铁嘴说道。



“…这还用算?”副官翻了个白眼。



“不不是,”齐铁嘴眉毛皱起来,“可是这卦象,不见未来啊…”



副官凌厉的一眼横了过来。



齐铁嘴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,“算不准算不准,”手上把挂盘塞回口袋,齐铁嘴安静了一会突然又说道,“其实不见未来…也未必是坏吧…”



副官刚吸了一口气转脸想来呵斥他,却看见齐铁嘴的眼睛半眯着看向窗外,副官也扭过头去看,透过两边玻璃能看到大街上可撇见的一角,满是黄包车和轿车。



黄包车车夫靠在车赶子前等活计,轿车的司机也三五成群的搭着话,等主子玩够了从两边的销金窟、酒馆、赌场里面出来。




在这其中最为格格不入的是几个穿着黑色学生服的少年,带着黑色的帽子,身上挎着布包。




手上往车夫和司机手里塞蓝蓝绿绿的传单纸,有些车夫接过了,学生连忙鞠躬道谢,更多的司机却是直接摆摆手,或是接了也随手扔到一边。




地上落着的传单质量一看便不好,油墨也不好。




黑色的不纯正,甚至有些印糊了。




排版也很简洁,只有竖着几个字和底下横着的一排。




制作的再粗劣,也能一眼辨认出的那几个斗大的宋体字。




“抵御外寇,还我河山。”




副官本想说出的话也梗住了。




他知晓齐铁嘴的意思了,在这乱世里,何止爱情,每个人的命,都是不见未来。




齐铁嘴和副官的这一系列小动作张启山和陈深并不知道。




张启山的身体状况还不算全好,情热期的情绪易疲,反应也迟缓下来。




陈深有意逗他宽心,一路给他捡着自己小时候在上海长大的趣事讲。




张启山没住过全是姨母阿婶的弄堂,听得也很有趣。



陈深看着他好奇的眉眼便心动,也没留意脚底的路,直到侍从说了一句“先生,到了。”






陈深和张启山齐齐愣住了。





侍从指引他们前来的,分明是拍卖前两个人还交过手的那个房间。






一间被三个人搜刮过的房间,如果是拿来放药的,那药还可能在吗?






侍从引着两人进屋,彬彬有礼的请二位稍等。




四个侍从在房间鼓弄,张启山强自装着镇定,陈深也显出一副无事人的表情。




侍从去本应放好药的地方搜寻,却摸了个空。



全部惊的变了脸色。一面手足无措的请几位在屋内稍等,一面急匆匆的下楼去通报。



张启山待侍从一走,转身也要离开。



陈深手疾眼快的拽住张启山的胳膊,说道,“你上哪去啊?”



齐铁嘴和副官不知该如何是好,站在一侧没有动作。



“我要找的东西不在这,我现在下去寻…”张启山没有急着挣开,只先轻声回答了他。



陈深心里叫一声苦,嘴角和眉头都皱了起来。



“点了天灯的钱,见不到药他们怕是不会收,如果真的平白要收,你只管来…”张启山见他神情不愉,还以为陈深是在为白白一份天灯钱心疼。



只管来找我。张启山想说,可是…找我,到长沙找张启山?



张启山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,话头便是一顿。



“到长沙找你张大佛爷就为了拿点天灯钱?”陈深接过他的话头笑着反问。



张启山听他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甚吃惊,他也早看出陈深不是简单角色,自己太过大张旗鼓,被认出了也正常。



既然话已经说开了,张启山索性点了点头,说道,“张启山欠你良多,天灯的事如果解决不了,就到长沙来找我。”



陈深挑眉看他,嘴角的笑意味不明。



张启山身上情热的反应隐隐又要来,张启山眉头皱起来,被陈深握着得手臂挣动起来,他想赶在情热期压垮自己之前,先找到药的行踪。



他和陈深之间短期标记也叠加过两个。



陈深一看他面上染上红色,香甜的酒气隐隐飘出来,眼角也开始有水汽就知道是他硬撑着到情热期又要压抑不住了。



“…放开。”张启山低声说。



陈深看他倔强的不要命的样子心里就有气,手从握着他的胳膊划到手心,紧紧攥住张启山掌心已经微湿的手。



“这药能有多重要,你顾不顾自己身体情况?”



陈深话里带上了气,他在军校又是做得教官,两句话训斥下来,把想要上前插手的齐铁嘴和副官一起喝住。



张启山也被陈深随着怒意飙散出的信息素压的身上一软,他一双眼睛含满了水汽看过来,被交欢过的alpha气息撩的信息素都快要压抑不住。



陈深被他波光的眸子一看就没了办法,张启山执拗的站在那,表情又固执又可怜,像一只狠狠撞了南墙的小狼。



手上用力,强横的把人抱进怀里,手摸在后背安抚的滑动着。



陈深心里叹口气,按下张启山的挣扎,脑里天人交战半天。



最后还是认命地说,“药在我这,我给你。”



张启山安静了下来。



陈深颈边被热气扑了一下,他知道张启山是想说话。



但是等了几秒却只等来了细长的手指抠上了自己的后腰。



陈深向后拉开点距离,往自己怀里一看。



张启山咬着唇瓣,整张脸努力往毛领里缩,浑身都在细微的抖着,鼻尖闻到的气息越来越浓。





陈深直接按着他的头把人拉回怀里。






齐铁嘴和副官站在远处,僵直着手脚不知该怎么办。




陈深看过去。




眼睛一挑,头向旁边一歪。




齐铁嘴立刻会意,推着还在叫佛爷的副官往门口走。




关上门之前,齐铁嘴听见陈深冲自己喊了一句。




“看好了,谁也不能进来。”






齐铁嘴下意识无比自然的应了下来,关门前听到的最后一声是张启山微不可闻的呜咽。






齐铁嘴整个人抖了抖。




关了门副官正瞧着他。




齐铁嘴直起身子来,问,“看什么?”




副官撇撇嘴,“狗腿。”






说完便跑到了门的另一侧。




齐铁嘴翻了个白眼,心里暗道,你懂什么。




佛爷都要嫁了,难道不听姑爷的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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